第二話 (下)
烏爾狠狠地站起來,大力地拍了桌子一下。他指著我說:「他一定是梅卡蘭納國的間諜!民兵,快點抓著他!」
整齊而清脆的腳步聲,從我的身後傳過來。我感覺到我整個人被拉到半空中。我望望身旁,發現有兩個身形龐大的人用力抱起我的臂彎。
他們看起來,跟我平日在電視中經常出現的美軍一模一樣,目無表情,臉上露出忠誠,以及隨時候命的神情。
我覺得我的手臂越來越痛。他們無情的力量,令我感到很辛苦,同時使我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。
烏爾向士兵命令道:「帶他入監牢,以後再作審判!」
他們一直把我拖到外面。我不停地掙扎;他們卻更用力地握著我的手臂。結果,我還是放棄了。這個烏爾終於露出了狐狸的尾巴了!我一定要他把寫得一文不值。大家很快便會知道,我如何玩弄他的了。
本來,外面純樸的木馬車已經消失了。換來的,是一輛已經開始被锈蝕的鐵馬車。
他們打開後門,把我放在裡面。然後,鎖上鐵門,便離開了。
不一會兒,我便睡著了。可能是因為離開的時候,已經深夜了。當我醒過來後,發現自己已經坐在一個監牢裡了。
這一覺很奇妙,我好像是有發夢,卻不盡記得夢境是甚麼。我好像是坐在山上,或是一座高塔上。我看見有兩方的人馬正在互相碰撞。左方的人都是穿著綠色的衣服,右方的則穿著紅色的衣服。這些鮮豔的顏色,交錯起來,一點兒也不漂亮。
然後,空中出現兩團火,甚至更多。它們互相糾纏,使天空變得污濁起來。灰黑色的烏雲迅速地聚集起來。接著,一團火從中跳了出來,向我步步進逼。然後,我便醒過來了。
當我還陷入苦思的時候,有個男人突然向我說:「你剛才發了個惡夢嗎?」
其實,這也不算是個惡夢吧。他又說:「你還在流汗,一定是因為太緊張了吧。」
我發現自己穿著的,並不是原本的衣服,而是一件又髒又臭的衣服。難道我的下半生就這樣毀於我的好奇心嗎?
「放心吧。」他說:「你很快就會被釋放了。」
他好像讀取了我的思考一樣,安慰我。我跟他說:「你怎麼知道的?」
他回答:「因為三天後,便是國王的生日。有家人住在當地的囚犯,假如在服役期間表現良好的話,將會被釋放,但卻不能離境到其他地方,直至經過審判後,認為無罪才能重獲自由。當然,要通過審裁會議一點兒也不容易。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通過。」
有家人住在當地的囚犯嘛。那就是說,我不可能被釋放的了。於是,我告訴他,我是沒有家人的。
「啊!難怪他們會在這個時候把你帶進來吧!」他說:「可能我這樣問有點兒無禮。你是孤兒嗎?」
我告訴他:「不是。」他疑惑地望著我。我便說他是不會明白的了。
他說:「你一點兒也不像本地人。不!我猜,你一定是從外地來的。」
他實在太奇妙了!我一定要進一步認識他,或許我可以從他身上知道些甚麼。至少這樣可以彌補我對這次出門的失望。
「我想問,你叫甚麼名字?」我問他。
然後,他大笑起來。這令我好像變成了個傻瓜一樣。
他笑著說:「我看,你真的是不知道我是誰呀!我這個聞名天下的通緝犯,現在可真的要自我介紹一下了。」
「通緝犯?為甚麼會這樣的?」
「我叫希拿莫卡門。大部分熟悉我的人都會叫我希拿。」他說,「那你叫甚麼名字?」
「我叫黃克明。」我回答說。
此時,有一個人在外面經過。我透過牢門看到他時,忽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。因為他看著希拿的神情,一點兒也沒有看著囚犯的那種兇狠的嘴臉,卻是隱隱約約地流露出畏懼和尊敬的表情。
但我卻一點兒也不能從他身上感受到一絲特別之處。我承認我的確低估了他。看到他穿著囚服,一臉蒼白,也很難會聯想到他原本的地位。
外面的人把兩塊麵包拿了進來,然後便走了。
望著這兩塊麵包,我一點兒提不起食慾。於是我打算把它留起來。希拿則不從不容地吃。
他邊吃邊說:「對了,你說你叫黃克文?」
「是黃克明!」
他思考了一會兒,「該怎麼說好呢。你不能用這個名字。」他解釋說,因為這根本不像名字,只是堆可疑的文字。
「那麼我要怎麼辦?」
他說:「你需要一個適合的名字。對了!你可以用我的姓。」
結果,他告訴我,我以後的名字,便是希文莫卡門。他跟我說,這個名字對我日後的生活會造成很大的影響。
「說不定它會害死你。但如果你能好好善用它,它會幫你很大的忙。」他告訴我。
在這個無助的境況下,我逐漸對他產生信任。他不像烏爾;他會坦白告訴我時下的狀況,把我當成朋友。他還說,很高興有個人可以跟他作伴。
我告訴他,其實我是由一個很遠的地方來這裡,可能是另一個世界。我十分驚訝,他一點兒也不出奇,反而不停追問我,有關我住的地方的事。而我也耐心地解答。
我覺得這樣總比呆坐著好,而且能打發時間和交個朋友。
結果,這兩天在監牢裡的生活,便輕鬆地度過了。 |